《军旅出来的膏药王——（连载13）》即将出版

第二章    第七节 最初的梦

　　没有胜何来败，人生原来只是绕了一个圈，几年后便又回到了最初的梦。

　　1984年邱天道参加北京中医学院主办的中医大专班学习，1986年毕业。

　　1990年9月他参加中国中医研究院研究生班学习，获中国中医研究院研究生结业证书，学习期间被评为优秀学员。

　　青年终于如愿以偿地踏进了大学的门坎，回想当年那个被夺取了高考权力和后来高考落榜时的那个疯了似的形象，那时，为了知识，他发誓，只要不死就要去撞击大学的门。

　　而这，并不是终点，也许是个起点呢，然后在一个有阳光的清晨整装待发。

　　青年心中自有宏伟的蓝图，对事业，对人生，他都在执着地追求。他的事业已经爆发过一次，或者说几次了，但是他并没有退出百米跑道，连做梦都想着冲刺、冲刺……

　　这个不知疲倦的战士，总在精心策划梦想，他坚信梦想能成真。因为太阳已经走近他，他与太阳同行……

　　埋在心底的种子总要发芽的。

　　这时候，青年突然又产生了那个久已销声了的想法：上大学去。

　　他对史致祥老师吐露了这个心愿，而且告诉老师这是他老早老早的愿望。他太想到大学的课堂里痛痛快快地学点知识，确实太想了！要做个医生，特别是做个有作为的医生，不上大学怎么行？如果今生实现不了这个愿望，死时也不会合上眼睛的。

　　老师抬起头望着青年，望了很久，很久。

　　“找个机会吧！”老师说的很轻淡，琢磨不透的轻淡。使人感到这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难题，又感到似乎在告诉青年——想上大学？没那么容易。

　　青年有几分灰心，他真担心过去的阴影重新罩上心头。

　　青年在心里紧张的计算着日期，他盼望着老师能尽快答复他上学的事。可是，老师好像把这事忘了，再没提起上大学的事。直到最近，青年发现老师忽然变得格外忙碌起来了。打电话，没完没了地打电话。托人办事，托了一个又一个人。有时，他索性出去了，一去就是半天。最难忘的是，一次他在电话上和一个什么人吵了起来，声色俱厉地质问对方：“什么都讲门路！没有门路就不能办事么？”

　　青年没有去想老师为什么事而忙，只觉得自己不能为老师分担一部分事务而深感有愧。

　　后来，别人告诉青年，北京要办个中医进修大专班，史老师正在给青年想办法争取名额！

　　这时他才明白一切的缘由，原来老师在为他的事奔波。他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史老师。这时他倒出现了一个反常心理：自己宁肯放弃上学的机会也不忍心让老师耗费这样多的精力……

　　当史致祥大夫和许多青年不知道姓名的好心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上北京参加中医大专班的名额后，犹如揭掉了压在肩上的一块石头，老师长长嘘了一口气。同时他也装上了另一桩心事——天道学习的费用从哪里来？

　　是啊，一个战士每月到手的津贴费不过十多元钱，如果进修三年所有的花销加在一起近一万元呢！

　　让青年自己掏腰包？他的腰没那么粗；部队出钱供他到地方去学习？似乎又没这样的先例。

　　怎么办？

　　人就是这样，永远有打发不完的烦恼和忧患。可你又不能不绞尽脑汁去排除这些障碍，否则，阳光和鲜花就永远不会在你面前闪烁。

　　史老师拿到了这个进修的名额才觉得自己能得到它真有本事，太不容易了……

　　这个中医大专班是由北京中医学院与中华医学康复中心共同主办的，全部课程由北京中医学院的老师讲授，全国招生，这是首届。一共招六十名学员，就算平均分配吧，一个省市也拿不到两个名额。再退一步说，招生的名额再翻一番，青年所在的张家口市也难摊到一个。

　　青年想去进修的强烈愿望似乎是谁也不能阻拦的，热心推荐他的史致祥老师，还有李春茂老师，青年这股子学习的劲儿带动了他们，他们四处游说，尽力举荐，直到最后才定下这个名额。

　　两位老师的固执不是没有道理的：青年厚实的中医医疗实践功底与理论基础，在他们所接触的年轻中医人员中是首屈一指的。他对中医的钟情更预示着在他身上强大的潜力。他们总是叫着后继无人，现在有这么理想的接班人就在眼皮底下，不去培养将是他们最后悔的事！

　　然而，这仅仅是青年和老师们的一厢情愿。现实生活并不是按一切善良人们的愿望行进，全省数十个想进京学习的人，哪一个也比青年有竞争力。拉开他们的“关系网”，让青年吃惊得深感自己这辈子只有安分守己地窝在乡下或山沟里才是唯一出路。不，他一定要走出去，就像当初挣脱着走出那间小屋到张家口第二人民医院找“史一针”大夫那样不可阻挡，也像早先他高考落榜后毅然地告别家乡扑进军营时那样果断。

　　青年没有别的门路可走，他只有这撼不动的决心，他还有竭力一心一意把他推到京城去学习的史致祥老师……

　　皇天不负有心人，名额下来了，但是是自费。

　　此刻，老师手里攥着上京的名额好作难。名额是有了，可许多问题还悬着呢。就是说，现在青年能否进京去学习仍然是个未知数。他不得不把青年叫来说明情况一起研究。

　　“你是个战士，军队有严格的纪律和规章制度，他们会同意你离职去学习吗？”

　　青年表现的很自信，他说：“部队过去也举办过卫生员学习班，领导都支持我去学习。我想这次到大专班去进修，他们也会同意的。”

　　“那不是一回事，过去是部队内部办学习班，又是短期的，这回是离开服役岗位到北京去参加地方办的进修班，而且一去就是好几年，这样涉及的问题很多，领导会慎重考虑的。”

　　青年确实没想这么多，他只知道自己需要精深的医学理论基础，这样，再加上丰富的医学实践，他才能展翅高飞，有所作为。他哪里知道，进一次进修班会有这么多复杂的问题。

　　青年呆呆的看着老师……

　　这时老师终于把自己思虑了好久的问题端出来，他说：“如果这些问题是杞人忧天的话。那么，我考虑最多的也是最担心的还是你的学费，我打听了一下，进修班一个学员一年的花销就是三千多元，三年呢？这么一大笔钱从哪里来？部队会出吗？”

　　青年不吭声了。

　　老师又说：“部队如果不肯拿这笔钱，你自己又拿不起，还是没有下文啊！”

　　青年忽然站了起来，很激动也很肯定地说：“只要部队同意我去学习，至于学费问题，砸锅卖铁、倾家荡产，我也要去学习！”

　　老师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这个像发怒狮子一样的士兵……

　　史老师为使青年能去北京学习，继续奔忙着，包括到部队去交涉、联系。

　　青年也忙于找各级领导，疏通关系……

　　部队领导和有关业务部门认真而慎重地研究了青年进京学习的事，最后的结果是，同意他去学习，希望他成才，并尽最大努力给他创造成才的条件；不解决学费问题。

　　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后，营里领导特地找青年谈心，说：“我们支持你学习，也欢迎你学成后回部队为指战员服务。关于学费问题，我们专门查了有关规定，也做过反复研究，实在不能解决，只有希望你谅解了。”

　　末了，这位领导又说：“你在京学习期间，仍然是我们部队的人，生活上有了困难，我们可以给你救济。”

　　青年心里淌进一股暖流。他向领导表示：我一定会珍惜这次学习机会，决不辜负领导和同志们的一片爱心。请领导放心，我邱天道进了大学的门，还是一个兵。

　　战友、老师、领导，还有亲人们的支持之情，汇成了一片深沉的海，终于使一只眼看就要搁浅的船浮起来了，起锚、航行了。

　　青年的身上流淌着“百家血”进了京——

　　父亲东拼西凑，又变卖了一些家产，筹到了一千元；

　　战友们纷纷伸出友谊之手慷慨解囊，集资了五百元；

　　部队以生活救济的名义给了他一百元；

　　还有，史致祥老师已决定每月定期给这位第三十元生活费。

　　再加上青年自己的津贴费，第一学年的费用总算有了。以后呢？车到山前必有路。

　　青年身上的每滴血都在沸腾，冲击着这位自费学员的心。带着这样的血，他能走很远的路，能攀很高的山；他可以在天上飞行，也可以在河里畅游。是的，无数双友爱而有力的手推着这位乡间娃儿走进了首都的大门。

　　进修班设在北京中医学院，在踏进学院大门之前那一瞬间，青年再一次叮嘱自己：把头仰起，挺起胸膛。

　　他大步朝前走去。